2017年8月8日石新明在电话里告知“柯俊老师已于今日7时许逝世,享年101岁”。他还念了王渝生(原科技馆馆长)为柯先生写的挽联。我自知身体不适,不能参加柯老的追悼会,故在本子上写了三行字:“辗转江津,立学英伦,奋飞赤子强国梦;学术贝茵,凌锋冶金,拓展先师科教幡。”“明年应为柯先生写篇纪念文,藉以追思。”
柯先生是指导我们正确认识第四次科技革命和中国未来应该担任角色的导师,上世纪80年代,社科系自然辩证法教研室的几位老师看了阿尔温·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后请教柯先生:“美国真的进入后工业社会了吗?作者写这本书有其他背景吗?”柯先生说“我一定带着你们的问题去访美。”大约一个月后,柯先生在办公室里对我们说:“美国确已进入了发达的信息社会。他们的四大工业(电子工业、宇航工业、海洋工程和遗传工程)是在量子力学、分子生物学和‘三论’(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等综合科学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美国有本书《大趋势》,第一个小标题就是‘从工业社会向信息社会的转变’,并明确提出,美国的信息社会是从1956年开始的。”“撰书的作者托夫勒、奈斯比特是未来学家、科学史家,不是雇佣文人。”“他们的著作在许多国家的思想界,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反响,但美国人不如我们重视,是灯下黑吧。”当我们问及发达国家的现状对我国的影响时,柯先生说“我们中国遇到了挑战,也有了新的机遇。中华民族是世上公认勤劳、智慧的民族,现今有了改革开放的路线,政策的稳定和稳定的社会基础,一定可以在21世纪,在‘第三次浪潮’中大显身手。风水是轮流转的。”
柯先生在高教和科技的攀登路上,创业创新,功勋卓著。他创立了柯氏体学说;发起和指导了超级钢研究;促进了半导体缺陷研究和新材料研究;开创了中国冶金科技史的研究;是中国电镜产业的先驱者。柯先生创造了北科大金物专业,筹建了金属物化专业,提出了高教改革方案,实践了“大材料”的构思和规划,培养了大批出类拔萃的研究生。记得校史组的几个编撰人员看了《中国冶金简史》多加赞扬,并向柯先生建议:“不要以论代史”,“怎样避免研究面过窄”。柯先生说,冶金科技史研究“要以我为主,发挥专长”,“要在冶金科技史这个主点上站得稳,站得高”,“要准确处理哲与史、主与辅、源与流、观点与方法的关系,要求真务实,不搞‘花拳绣腿’,才有‘源头活水来’拓展研究范围,例如进行冶金材料、文化、文明史的研究… …”柯先生说研究科技史的方法,有“文献综合式”的,有“就文论文”的,也有“将今论古”的。“我们研究的方法是‘实践、鉴别、比较’是追本溯源式的,相信能取得有价值的成果。”
在实践改革开放的路线和方针中,柯先生开高教和科技国际交流合作的先河。他为北京钢铁学院同国际名校的合作和国际学术交流,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他推动了北科大加速走向国际舞台。他对文化交流也很重视。我写了一本诗词集《冶金风韵》,他看后打电话说,“这集子是歌颂祖国山河、抒写美、加、俄人文的,不是空喊的;是赞扬友好和交流,不是骂娘的,可以让外国人也看一看,以诗会友嘛。你拿几本来,请我的亲属带到哈佛和MIT去… …”但仔细一想,请几个老人带重物走远路,很不妥,故请中国冶金报美编裴纪纲带书给哈佛燕京图书馆。如果没有柯先生的鼓励与支持,我是不会赠书给美、加友人的。
柯先生还很关心北科大绿化,在戚以新和我当北科大绿化委员会正副主任时,柯先生对绿化工作提了不少意见。他说,学校绿化除了增加叶绿素,实现碳氧平衡外,还是一种文化,它有示范和教育作用,这对以冶金材料为特色的院校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他说:“地球是有自我修复能力的。绿化要充分利用自然绿化资源,合理保护草木的自然群落,不要过度修剪或拔草,不要搞军营式的栽种。要多种树,种小树;要少种草,种本土的草,这样的绿化可以又省、又快、又好。”2011年6月的一天柯先生在37栋前的一棵杏树下,与我足足谈了两个小时的种草问题。他谈了英美的种草情况和种草的科学问题,如土壤保护,生态链循环以及“淮橘为枳”等。他举例说,美国人派考察团去英国学习种草,英国人开玩笑说,你们建国晚了,我们的种草方法,你们一时还学不会。柯先生说,“这实际上是一个本土化问题。这也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科学态度。”
柯先生已经离开我们,他“结草衔环”投禹域,胼胝手足献神州的赤子情怀和强国梦想,他大材料的科学观念和精当论述将永存于我们心间。